阿灵阿林

當你喜歡襲滅天來的時候你的一切從此註定了。

【双帽】无疾而终(七)

【写在前面】

1. 重复一遍,作者变态。再重复一遍,我在犯病。

2. 我错了,下次还敢。

3. 其实这也没啥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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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步莲华不会告诉苍,他们之间的争吵。更不会告诉任何人,他们之间的冲突。他摘了听弦者的立场最需要的信息,首先从一句话开始。

“我们曾经是兄弟,各自患上了逆命。”

一步莲华这个字眼用的很妙,“曾经。”“患上。”

他端坐在隔离室中,身上压着灰色的大衣,手指摩挲着衣服下的胳膊,让苍不禁瞄了一眼,看到些黑色平滑的创口痕迹。他将思虑不动声色收起。

“二十年前,圣道所记录,第一批逆命者的出现。那时我和他搬出家门,进入大学。我们从来不合。”

也许那时错轨的命星就开始应作在血缘兄弟身上。

“十五年前,我们毕业找到工作,一同合租公寓。这时,才发现异能。”

“等一下,”苍说,“你们既然不合,为什么合租。”

一步莲华微笑地看着他,所以说资本家是不是特意练出了如沐春风亲善友好的笑,连他周遭散发的光晕都显出一股柔美的意味。

“我们从来不合。”他说,“就是一直不合的意思。”

苍忍住挑眉的冲动。他怎么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,用常人的观念去判断逆命者。从来不合的意思,就是这才是对一步莲华来说,正常的关系。

“他的能力是虚无,我的能力是同化。圣道与魔域中,再无第二个同类之人。”

对逆命者来说,变化的能力不是天选,而是诅咒。没有一个逆命者想要变得更强大,除非他憎恨这个世界又憎恨自己。

但这又是悖论。逆命之后,无论圣魔,早失去了千古文明以来后发展出的共识。圣者不会憎恨,因为圣者思考中不存在“自己”。魔者不会关注世界,他与周遭的联系,不及自己的感受。什么血缘亲情,善恶与罪,社会责任,道德的谱系,不如无法停止的思绪所思考着的,凡目所望的至高真理。

逆命之后,曾经的血缘关系,也只能存在于“曾经”。

“但是,我们的不合,逐渐变为异能之间的较量。他可以控制没有光的物质,我只能控制有光的物质。这个光暗,以我们的眼睛,主观能接受到的信息做区分。”

说到这时,一步莲华下意识摸了摸眼眶。就好像有人会为了胜算而想要刺瞎他一样。

“在几次危及性命的冲突后,我们决定分开居住于城市的两端。我们的不合还未得出结论,我们需要见面。有时候他找我,有时候我找他。”

圣与魔同处一个屋檐下,是无休止的争斗。苍可以想象俩人之间的相处,魔的炽烈感情似是投入无底深渊而没有回应,圣的超然形同冷漠,互相刺激着对方本就不那么坚固的精神,愈发愈往一极端走。

有意思在于,一步莲华口中的袭灭天来,依旧以“他的弟弟”这一身份而存在。是他的血亲,是与他对立的逆命者,永远相反的存在。但苍若想知道袭灭天来这个个体,那一步莲华就会端着标准的笑意。然后听弦告诉苍,一步莲华其实没有理解。独立的个体没有可供描述的概念。

正如同当一步莲华放下压着他肩膀的灰色大衣,虚无的内在白得发黑。

“那你知道,你们互相见面时,……牌会增长?”

“我需要见他。”

“不想知道逆命如何解开,或者如何多活一会吗?”

“我需要答案。”

一步莲华轻声说,温温和和地。苍观察着他的表情,这段讲解逻辑尚在,可是听弦所感一步莲华内在混沌。他口中的答案显然不是凡人得病时会关心的病因,症状,以及疗法。更重要的东西,倒也符合逆命者的行为。

“不能和解吗?或者不要寻找答案。”

一步莲华温和地看着他,“为什么和解比答案重要?”

 苍:“因为……”

一声罄钟轰鸣直击苍的脑海。

苍停下话音,眯眼看着一步莲华。半晌后,他倾身过来,将一步莲华身上的大衣扣上。“差点就被你绕进去了。一步莲华。”

一步莲华顺势拉过苍的手腕。那只手力气很大,并且传递着温暖的触感。“你不想知道答案吗?世间万物,总有一道至高至上的规律来解释它,只要听到一句,从此再无烦扰。你不想听见真理吗?”

“我不想。”苍忍着脑内的钟响坚定地说,另一只手放在一步莲华抓过来的手腕上,并把单薄的长袖往上一撂,彻彻底底地将那些黑色,仿佛是刑具造成的印记看了个仔细。“你弟干的?”

“哈。”一步莲华发出一个音节。苍不可思议地回味着这声笑。一步莲华拉过他的手,用手指在他手臂上写了一串地址。 “只要没有凡人伤亡,你何必管我们。真想控制逆命的牌,带我去找他吧。”

“哦?”

“我的时间不多了。”一步莲华说,他那双琉璃红眸中折返着光。他抚上自己的手腕,感受着手上残留的温度,像是感受奇异的东西。比如血液的沸腾,脉搏的跳动,空气在他手下挤压,再了无生趣的意识,还会输于身躯求生的本能。

他几乎快忘了曾经所经历过的事情,只有一些概念永固在心中,驱动着行为。他依稀觉得袭灭天来曾经是激烈的,鲜活的,挣扎出绚烂的火花,那是只有魔才能拥有的欲。可是这样的魔,却总是在拆解他的追求。他创造了他的疑问,又无法解答。

苍起身狐疑地看着他。但最终没说什么,只是拉开了隔离室的门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
 

第七章——回忆者。


阴雨天,袭灭天来独自走在街上。

他没有打伞,两只手便插在大衣兜里。他依旧走得很慢,目视前方,像是一尊孤独的影子,踩在有形世间的实体上,连一丝灰都透着毫无意义,唯有黑衣尾摆带起娟娟气流,让人还能意识到他有形体。

他不介意让螣邪郎看到自己的旧伤,逆命者在意识空间造成的伤痕,总是别于真正血淋淋的伤口。他们总是这样,明明是询问的手段,做出来却让别人惊恐。他与一步莲华之间的故事,即便有人看到也不会理解。

他和一步莲华分开居住时,逆命已经是两人之间的共识。一步莲华一直觉得是他造成两人的悲剧。他无数次思考如何舍弃物质,在至高的神之殿堂留下亘古不变的精神,作为人与人性最大可能的升华。但袭灭天来对人类构筑的释义没有留恋。他质疑一步莲华的观念,他只问一个问题,一个问题让一步莲华再也无法真正地迈出那一步。

一步莲华曾带着他爬过很多山,看过很多海,想要让他找到世间值得留念的兴致。山那么高,葛葛仙雾缭绕。人在苍茫天地间渺小得像一只蚂蚁,湮灭于日升月落中。烦恼显得那么微不足道,生活显得那么浅显庸碌。

在这样广袤的天穹下,文人赞叹大自然之鬼斧神工,生命之神迹,袭灭天来却找不到意义。

当时一步莲华看着袭灭天来的眼睛,最后说,你这么想,只是因为想死。

因为一步莲华这么说,是他还徘徊的唯一原因。袭灭天来找不到可以辩驳他的话,那就像以往做的般,先接受,直到他可以证明这错谬。直到他们因为异能再也不能和平地出现在对方面前时,袭灭天来依旧照做。他又去爬了山,天地壮阔,万顷茫然,他低头看着翠林深谷,再朝前一步。

簌簌石块抖落。

袭灭天来闭上眼。

一只手猛然拉住了他即将前跃的身形。

那个时候恨长风还叫朱武,那也是袭灭天来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其他的魔域逆命者。银锽朱武很是惊讶地看着他,说了些类似什么生命只有一次人生有无限可能的话。袭灭天来怔怔地看着那只居然有温度的手,他一句也没听懂。追求和可能这样的概念他早就虚无化了无数次,连一步莲华也不能重新找到可论证的观念,就算他也是魔,那又如何呢。

反正你闲得没事做,先帮我个忙好不好?朱武说。

那一个忙,帮到现在还没帮完。于是他现在正去仙灵岛,一间心理咨询事务所,为朱武寻找一名圣道。朱武要救谁,那就帮他救。而他自己……

他停下脚步,灵巧地转入街角。黑色垂发遮挡在面前,淡化他看向对面咖啡馆的锐利眼神。那里坐着一个人,灰色长大衣,淡栗色的柔软长发在脑后系成一个结。他知道这个人,来自朱武提供的资料,来自他偶然的亲眼所见,来自一步莲华手上的那根弦。

凭何一步莲华在意识空间带来外界的物质,听弦的弦?这不是答案。这会摧毁答案的真实性。

***

故事的初始与前半部分,属于他们之间默契交心的回忆。故事的后半部分,开始于一步莲华带着袭灭天来去爬山后。 袭灭天来看着他,告诉他什么也没有。他像是落地窗前逐渐飘落的灰尘,在书柜顶安静慵懒的猫。连时间都显得漫长,时间也对他开始没意义了。

就那样无趣而平淡的眼神。一步莲华忽然感到“愤怒”是什么意思。他已入圣道,七情六欲本不该有感觉。可他还是不喜欢袭灭天来看他的方式。像是很久前他摧毁他的偶像,为什么不能赞同一次呢,为什么要那么坚持呢。

一步莲华说,袭灭天来,你坐到椅子上。

袭灭天来坐到椅子上。

一步莲华抽出绳子,那是他们登山时用的尼龙绳。袭灭天来,你把手放到椅背后面。

你要做什么?

我想做个试验。

袭灭天来把手搭在椅背处,一步莲华将他的手和椅子腿绑在一起。袭灭天来看着他,动了动手,一步莲华绑的很紧。

一步莲华踩上椅面,在袭灭天来膝盖之间的空隙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兄弟,袭灭天来坐在椅子上,却像是轻飘飘的,连绳子也只不过拴住了影子。他们的目光相对,相同的腥色。一步莲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,软软的,有点湿,是汗,还散发着血液的温度。

一步莲华深吸一口气。

他猛然捏住袭灭天来的脖子,力道之巨让椅子朝后倒去。他一脚重重踩回椅面,木腿撞地的震荡让袭灭天来双颊泛红。他的弟弟脸上血色消失,窒息的状况让他本能挣扎,但一步莲华已事先绑住他的双手。他看着袭灭天来的眼睛,猩红的泛起泪光,掌下脉搏的跳动加剧,氧气在流失,他们在僵持。

“莲……”

一步莲华又加上另一只手,袭灭天来双唇翕动,试图发出音节。一步莲华凑得更近了,袭灭天来痛苦地眯起眼睛,脸色慢慢变青,绑在椅背后的手摩擦着绳索挣扎,他终于在他眼中看到了恐慌。

一个世纪与又一秒过去了。袭灭天来用尽全部力气踹向一步莲华。咣的一声,椅子倒地,一步莲华捂着大腿跪在地面,袭灭天来仰倒在地上咳嗽,又发出干呕的声音。

待袭灭天来呼吸渐渐平复,一步莲华缓缓走到他面前。绳索松的差不多了,袭灭天来的手还吊在椅侧,但一步莲华满意地看到他朝后挪蹭了一下。

“你想杀我?”袭灭天来怒道。

“你看,”一步莲华为他解开绳结,“你还是会对生命所有留念。”

他最终用这种方法将血缘至亲留在了人间。

——

弦组的车子开往他给出的地址。这一整件行为与他无关得间隔得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。他几乎不想理解为什么弦组调查圣道的逆命程度,也不觉得几个魔域聚集在一起的危害有多么紧要。

异化太久,早不记得正常起伏的情感。他可以自问现今枉顾他者生死的理由,他曾经问了很多次,挣扎着想去关心一下别人很多次,袭灭天来也很多次地销毁他所有行为的意义。

苍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。一步莲华听见了,但只是默默把头转向窗外。苍这次出来,连弦组的二当家翠山行都没有告知。他身边的人动了动,点亮的屏幕一触即灭。

“等你进去后,介意我去外面坐坐吗?”苍说。

一步莲华展开温和的笑意,“只要你能放心。我很愿意与师九如叙旧。”


————【TBC】————


a. 第六章回忆篇暂时折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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